木登口呆

混邪杂食,love&peace

【michifer】s11结尾if 你说抱歉

 

米迦勒把脸埋在掌心,短短地静止了一会儿。他从不这样做,没有任何缘由值得他闭眼或将自己遮蔽。但他坐在床缘,窄小的船舱微微动荡着,或许他屈从了这躯体的构造,明白这么低的位置需要让头颅有所支撑,又或许只是对人类的模仿,像那些座椅上的悲恸之人,期望这黑暗中的短暂休憩能带来安宁。

 

“你知道阿玛拉当时可以杀掉我们。”

 

“阿玛拉姑姑无暇那么做。就是这么简单。你还在惦记这个吗?”

 

路西法嘴角向下撇一下。他现在又套回了尼克的皮囊,拜米迦勒所赐,在一通烫脚的流亡之后他终于得以歇下。

 

我只是想说我很抱歉,米迦勒背对着路西法,轻轻抬起了头。他像一支发皱的纸烟,烟草味,白衬衣,苍白得似乎是冬日的太阳。但是他不抽烟,形貌也没有消减,大概是亚当·温彻斯特的皮囊还很孩子气的缘故,这衬衫像一种诈骗。路西法眯着眼睛越过哥哥的身影,外面很亮,然后就是海。不知道今天几号,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他们已经不在堪萨斯了,这大概是北欧的某个地方。或许在极圈以内,可以瞥得到遥远的浮冰。海上。路西法用舌尖抵住牙齿,仿佛这样能品味到这单词的潮湿与咸味,如果在水底会有气泡从齿列两边飞出去。他应该在海里的哪个地方的,路西法被逐出卡西迪奥身体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逃窜地寻找新容器,从一户人家跳到另一条街。他是离群的败狼,羞愤和恐惧比本体的动荡游离还剧烈,他又失败了。他被从那个摇滚明星的身体里丢了出来,女巫把他沉进海里喂鱼,很可惜,他还挺喜欢文斯·文森特的。

 

然后米迦勒突然出现接住了他,像拾起一只鸟的残骸,轻而易举。

 

看来兄长被释出牢笼的时候从地狱捎带上了自己的旧战衣,重塑了这件可取的皮囊,也许克劳利把死掉的尼克放在了抽屉的最上面一格。米迦勒不在乎,或许只是拣尽一切可用的筹码,毕竟与黑暗的对抗需要孤注一掷,倾囊而出。他那时大概不知道自己占了那个小小叛逆天使的身体。谢了,老哥,然后呢?你对兄弟的外貌有什么强迫症吗。

 

然后呢,自己偏执的哥哥好像决心要说些什么,也可能是彼此都太虚弱了,否则他们会呆在冰山上而不是一艘二手渔船底下。对此米迦勒没解释什么,他向来如此,可能基督教的传播范围比手机信号更广,他们在他妈的北冰洋上,甲板上传来一阵冰岛语的调子,然后就安静了两小时。白日饮酒够堕落的,也可能是老哥的天使魔力让人类都闭了嘴。米迦勒没必要这样怪异地郑重,更不该最后憋出那句抱歉。

 

“抱歉”,非常突然。父亲和自己说过了,甚至用上了“爱”的字眼,那不能真的弥补什么,但那一刻起自己就该对此无所求了。路西法微微张着嘴,口腔闭合的湿沉令他难受,他想要说点什么。比如Mikey你不必这样做。这不像意外之喜更像是崩溃的前兆。父亲不在乎,并又一次走开了,米迦勒绝对是最受不住的,他被丢出战场时没人在意一眼。也许他被留在下面更好过,可他那么平静,好像所做的只是一个清除污渍的响指。说不定他没有真的在这儿,只是有人把他曾经的影像复制粘贴。

 

路西法第一次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的哥哥在想什么,或许,是了,也许他终于也恨起父亲,或者更进一级:感到一切都毫无疑义。路西法沉默了一下,他被带进来不过三四个钟头,出于心理作用,深海的湿冷仍然伴随着他裸露的肌肤。最后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古怪的叹息,一种尾音是上扬的、拖沓的发问:“啊?”

 

这种哼哼非常实用,可以把遐思忧惧都推给听到的人,然后看戏。但现在他才是没主意的那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激动,或许只是损耗太多,他累了。

 

“这和对错无关,至今我不觉得我做了错误的事。但我本可以不要为了爱你惩罚你和我自己,父亲没有真的禁止这个,我们爱你。”

 

米迦勒转过脸来,这光线让他浅色的脸孔看上去有点神经质。舷窗外白到刺目的雪块荧荧映照着他,像天堂的圣光。他们在极圈边缘的某只小艇中漂流。他的回答像凿进路西法颅骨的一柄矛,嗡鸣作响,具象一点该七窍流血了。

 

路西法突然意识到米迦勒不是心血来潮或守株待兔找到自己。这就是哥哥的计划。他有飞来飞去找自己吗?他就为了说这个?

 

路西法感到刺痛,眼如针锥而胸腔涨满强酸,如果他是人他就知道这叫泪意。

 

他想自己没什么好说的,那就不要说好了,这比葬礼后的忏悔还要没意义。但他仍然感到羞耻,为这不可控的酸楚,如果那话语意味着责难而不是歉意,或许他还能梗着脖子再杀一轮。但眼下他熄火了,被永恒的低温冻得哑口无言,我应该拒绝的,嘲讽地一笑置之,我还在犹豫什么?

 

不不不你不要再说了。路西法防卫地笑起来,低头捏捏眉心,也许游刃有余地踱步再突然消失会好一些。这对他太残忍了,先是父亲又是米迦勒,没人指望所有痛苦的旧账一次性全部算完,最狠辣的心理医生也不这么干。他没准备好,也不会准备好了,他不介意现在把米迦勒干掉,如果这能让自己获得平静的话,路西法就是这样自我攻略的,别听他的...

 

但他没机会更退一步。米迦勒没有要请示的意思,而是直接走过来揽住他,仿佛这是行使兄长的权利。

 

真烦人,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人类做派。

 

路西法死死闭着眼,不敢回忆,他想从前这样亲近,哥哥是要皱着眉退开的。当然,拥抱是人类的发明,那时候自己早在底下呆着了。皱着眉也只是一个形容,他不确定米迦勒是否拥有过那些表情。

 

所以就为了这个。兄弟之间的和解。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劫难了,上帝已经带着他的姐姐走人了。

 

路西法猜自己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能看清这一刻情绪之下的真实触动。

 

“你还是要天启吗?”

 

很久,又或许没几秒钟。米迦勒低低地、几乎称得上温和地发问。他也在紧张,大概吧,亚当这样做时会有轻轻的吞咽。

 

“要。”路西法耸耸肩。“除此之外没什么可追求的了,这里是我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开玩笑。

 

很好,米迦勒说,我们会再见面。

 

他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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